談談我接下來的企劃。向大眾推廣文學是我的主要目標,相比「香港文學」,我像較多把「世界文學」帶到香港和台灣面前。這個分類概念由歌德提起,他預言未來將會屬於世界文學,但他似乎猜錯了,人們仍是較着眼於地方文學,因為自己地方的作品代表了自己的身份,一個香港人自然想香港文學發揚光大。
然而,想讓世界文學發揚光大是甚麼意思?
首先要在分類上弄清,不要把非本地出品就全等同於世界,它來自其他國家,不代表它來自「世界」。歌德是德國作家,這本書又在德國寫,它當然是德國文學,不是嗎?
我們的分類系統經常就這樣被片面理解混淆了。一件作品屬於地方還是世界,其實取決於創作者的意圖。如果作家想這本書被放到所屬的民族歷史被人理解,這就是地方文學;如果是希望放到超越於民族之上的藝術歷史被人理解,才歸類為世界文學。搞清楚分類,便為「香港文學發揚光大大」問題提供了新的路向:香港出品除了撰寫本地之外,它還有撰寫世界這條路可以走。
這是一條難路,因為而家嘅人都鍾意睇本土嘢,想看美國人寫的書就是想看多些關於美國的東西,一個外國人為甚麼要選香港的作品來看?他想看一些香港特色。如何超越它,讓人驚歎香港這個地方也有人寫「世界文學」?在作家的意圖之外還需要加上讀者參與,意識到本地之外還有一些東西需要被發揚光大,而這項工作不止是外國人可以做,香港人也可以。地方也可藉此被提攜,香港這個地方本來很有潛質超越國族所限,容下這個世界,但本土問題將世界擠了出去了,慢慢降格成地方政府的地方。但神奇地,藉着關注本土前程,也喚起了香港人對世界的關注,我們更加留意各國人的命脈,想像墨者般互相扶持——這就是香港人建立其世界性的苗頭。地方與世界並非互相對立和封閉,一切取決你心懷甚麼。
好像愈扯愈遠了。作家的毛病,總是先想釐清所有字詞的定義,才開始說他想說的東西。定義也是一種重獲意義的手段,或許我正是抗拒文學被地方所定義,才會被揀選走這條「塞萬提斯的傳承之路」。第三部小說《愛樂—春之祭》還在努力地寫,這個《春之祭》正是史特拉汶斯基的那個《春之祭》,關乎一個音樂世界命脈的問題,詳細的容我寫好再說。只是我覺得除此之外我還需要做些甚麼,除了在這裡寫寫這個世界發生甚麼,有甚麼東西被人遺忘之外,除了這種一篇篇的東西,我還需要多做一些一部部的東西。
接下來我將會把波蘭作家貢布羅維奇的《弗爾迪杜凱》翻成中文,放在這裡連載,可能會加上自己的注腳。選擇這本小說,是因為它的中譯本太難找,我手頭這一本是1968年的再版書。很多東西,當沒有人再提及時,它就不會被再版了。可是,所謂發揚光大,是需要創作者和大眾合作,才會迴響不息 作家的工作就是嘗試在無聲世界裡面發現聲響。希望我有能力透過自己的文字請出貢布羅維奇一些更內在的東西。
雖然我沒有提出,但我需要你們的支持,也感謝一直在精神和財政上支持我的讀者朋友。寫作就是我的報答。
作者